的时刻。
她握紧了拳头。
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地,按部就班地,把这几年过完,把欠下的账都还清。
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一定要来招惹她呢?
明明只剩两年了。
阴郁又可怕的念头像蝗虫一般,侵蚀着宗盐早已破碎的理智。
做坏事的人,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就像她小时候,因为反抗生父杀那只幼犬,被扔在地上踹得神志不清,然后塞进笼子里,只能抓着生锈的栏杆,五指抠出了血,看着一条生命变成散发着腥气的烂肉。
所以生父后来也死了。
就像生母病情还不是那么疯癫的时候,还会流露出一丝温情。生父死后,她抱着宗盐,说只剩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可是宗盐被打的时候,她从来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但是有这句话,宗盐干枯的心里,竟也扭曲地长出了嫩芽。
相依为命吗?
因为都只剩下彼此了,因为只能依赖对方了,因为失去了彼此,就不能活了。
所以就可以拥有这种紧密的关系吗?
就像幼犬,紧紧跟在她身后,也是因为全家只有她,能够给它生存的希望。
但是,生母又找了继父。
后来又只剩下她和继父,互不相熟,又互相憎恨对方的两个人,像贪婪的藤蔓和干枯的树干纠缠在一起。
要吸干对方的生机,却也分离不开。
生母是生父的可随意对待的所有物。
继父是生母玩弄于手掌心的玩具。
她是继父扣留的劣质遗产。
那她,不开心的时候,也应该拥有可以发泄的玩物,不是吗?
宗盐,冷静点。
她劝自己。
宗盐,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你能猜到的。
另一个人对自己说。
是啊,像司疆这样的人,还能在哪呢?
宗盐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司疆是由管理亲自接待的,而如果只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公子哥,或许还不必管理这么重视。
加上她这件事后,除了小清之外,经理和老板都没有表态,说明司疆的地位或者本事比她想象得更特殊。
那天应该是司疆第一次来酒吧,因为小清不认识他。
但是上的伏特加里,已经加入了指定的饮料。
宗盐拿出手机,给小清发微信:“那天给1号包厢送的酒,是客人点的吗?”
小清过了一会才回:“你问这个干嘛,好像不是,是提前就配好的。”
宗盐眨了眨眼。
看来,司疆或许和酒吧的老板有关系,甚至于,他有可能,就是这个酒吧的老板之一。
而酒吧最近周年庆,主题活动连续进行七天。
作为一个和酒吧有密切联系的老板或者股东,或就算是老板朋友,也会尽量来给酒吧捧场冲营业额。
今天是活动第四天。
宗盐手指一动:“今天我可以来值班。”
“你身体好了?!”
“不影响工作。”
“牛逼。还是算了吧,我听到经理他们聊天了,今晚1号包厢也定了,估计是同一个客人,你还是别来触霉头了。”
“好,谢谢。”
宗盐满意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等到时间跳到六点。
宗盐对着镜子最后整理自己的着装。
一顶劣质的短假发,宽大的口罩,鸭舌帽压到眉间。
宽松的衣物看不出身材是男是女。
可以出门了。
迈出烂尾楼盘,大概走过一个公园,就是酒吧所在的街道。
因为天气实在太过闷热,公园里的人屈指可数,蝉鸣比平日里要喧嚣数倍,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危险的到来。
群鸟从树木中急匆匆地飞向远方。
宗盐走过公园里荒废的喷泉池,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水面泛起涟漪。
她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再次退回来,看向喷泉池。
此时此刻,无风无雨,绿植都离这块空地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也没有树叶飘落。
那,为什么水面在动?
宗盐的心跳不知为何跳动频率骤然提高,一股压倒性的心慌逼得她后退几步,远离了这诡异的一幕。
紧接着,从大地深处,好像传来久远而又浩荡的轰隆声,宗盐下意识撤到了公园的广场中间。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天崩地裂,大地哀嚎,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
地震,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世界在片刻之间,摧枯拉朽地成为了废墟。
四处都在尖叫和哭嚎。
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地走向一片倒塌了一半的双层楼房。
这里被压住了很多的人。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在跑来跑去的惊恐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她绕到了建筑物的后侧,这里人明显少了很多。
因为这一片是各个商家店面的后门区域。
宗盐钻进了还算完整的后门,马上发现地上倒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柜子压在下面,生死不明。
她忙跑过去,手臂用力,把柜子移开,果然是小清。
宗盐拖着昏迷的小清,把她放到了街上的空地。
想了一下,又钻了进去。
里面大部分区域已经墙体倒塌,有些人已经清醒过来,在疯狂喊着救命,还有的,虚弱地趴在地面呻吟。
宗盐看了一圈,视线突然停在了一个角落里。
那是她很眼熟的一条裙子。
裙子的主人下半身都埋在了水泥板下,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灰尘和鲜血代替,她哭喊着:“救命啊,我被压住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她无助地四处望,很快就定在了唯一站在不远处的宗盐身上。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宗盐冷漠地看着她。
在这个曾经的室友开始面露希望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好像,不需要她去惩罚谁了。
天灾突至,无论是罪恶还是慈悲,都被平等地降临了天罚。
宗盐把小清背到了一片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空地上。
地震后会有余震。
她也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了。
然而才刚绕过一个转角,一双手,突然从废墟中伸出,抓住了她的鞋子。
宗盐低头。
“帮……帮……我,我的腿,被压断了。”
“求求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许是之前被拒绝过。
对方的声音里已失去往日的骄傲,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宗盐摘下口罩,蹲下身。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露出一个不熟练而显得格外诡异的笑。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