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却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武者下盘的稳定极其重要,下盘不稳,就容易栽倒,在比武中一旦栽倒,那后果真可谓是不堪设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学武的基本功就是扎马步。
江湖之中练腿法的人不多,少数腿法之中,也很少有高抬腿的动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荆无命的问题也是一样的,他的个头矮,所以自下而上去戮,剑势往上走的时候,身形自然要拔起,下盘自然会虚浮起来。
雄娘子没有被这诡谲至极的出剑角度给吓到,他毕竟是成名二十年的高手,身子在一瞬间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向后掠了一寸,使得剑尖顺着他的衣物划破,砭人肌骨的剑气令他皮肤上惊起一片鸡皮疙瘩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伸出,一脚朝荆无命的脚踝踹去!
荆无命的瞳孔在收缩!
这一脚他避无可避,向上跃起绝对是最愚蠢的应对法子之一,因为他此刻正是浑身力量都集中在剑上的一刻,下盘虚浮,无法朝地面借力,纵身一跃跃不起多高不说,在那一刻他绝无可能做别的反应,雄娘子一剑戮来,他就得死!
少年在这一刻,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他一面将剑势反朝下划,往雄娘子腿上戮去,角度转得诡异至极;一面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向下缩起,重心放低。
鲜血飞溅之时,他也被雄娘子一脚踢中,在地上连打了三个滚,才一跃而起,头上身上沾满了桃花。
雄娘子的呼吸很急促,脸上却还是呆呆板板的。
这很正常,因为这是一张面具。
罗敷双手抱胸,立在一旁,静静地瞧着,没有说话。
荆无命死死盯着雄娘子,道:我错了。
雄娘子怔了一怔,道:什么?
罗敷含笑道:你错在哪里了?
荆无命道:我太着急了,我第一招应该先削他膝盖。
罗敷道:你的剑削不开骨头。
剑要灵活至此,就必定要做得很轻,很薄,这样的剑与重剑不同,重剑一剑可以断骨,荆无命那轻轻一弹就能颤动起来的剑根本无法用来直削骨头。
世上的事情,总没有一切都如愿的,有舍有得,才是常态。
少年立刻又道:那我应该先削他髌骨后侧的肌腱。
削断肌腱,下盘就等于彻底废了。
罗敷噗嗤一声笑了,嗔道:记仇。
雄娘子就站在这里,却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肉工具怒火登时从他的心底涌起,即便他苦修忏悔二十年,却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气得面具下的脸都白了。
但是连黄鲁直都倒下了。
君子剑黄鲁直,剑势密不透风,老辣而沉稳,不动如山。
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方才应付这小子之时,也曾用余光瞧见过罗敷的招式,罗
敷招式精妙绝伦,快不可挡,又有一门极其霸道的内功底子在后面作支撑,这初出茅庐,就声名鹊起,连杀数个江湖大恶的玉面罗刹女,她的武功当真不是盖的!
黄鲁直的落败,固然有他不下死手的原因,但十招之内就雄娘子气得脸色发白,但焉知不是怕得脸色发白呢?
他不能死,他还有小静
要不要把水母阴姬的事情说出来?要不要扯着水母阴姬做大旗,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罗敷倏地出手。
这却不是因为看出了雄娘子打算当众叫破自己身份的打算,他有什么打算都不要紧,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刚才雄娘子与荆无命对招,罗敷已经看出,他是个不错的经验包。
既然如此,一次杀了多浪费?
罗敷出手,仿佛轻云出岫。
罗敷出招,好似翾风回雪。
雄娘子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已被罗敷重重地戳中了穴道,整个人朝后跌去,在最后的时刻,他忽然发现罗敷的动作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她朝旁边侧身躲了一下
五点乌星从罗敷身边一闪而过,夺夺夺夺夺,连着五声后,她身后那棵桃花树上,已留下了五点痕迹,如梅花般。
罗敷冷笑道:梅花盗,你还是忍不住露出马脚了吧!
雄娘子的双眸震惊地睁大!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她根本就知道他不是梅花盗,她就是为了把这名头按在他身上的她知道,她知道他是雄娘子,也知道他和水母阴姬的关系!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他的喉咙里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雄娘子向后跌倒,重重落在地上,罗敷坐在原地,让荆无命出去找张记酒家,很快,几个黑衣剑客出现了,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白净如小姑娘,一进来,就叫了一声主人!
罗敷笑道:十三,过来。
此人名叫十三幺,是一点红最小的师弟,现在罗敷麾下干活儿。
十三幺乖乖巧巧地过去,被罗敷拍了拍脑袋,又殷勤地扛起了昏倒的黄鲁直。
荆无命阴沉沉地盯着他看。
十三幺的鼻头抽了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罗敷牵着荆无命的手,带着黄鲁直与雄娘子,给酒楼掌柜留下了赔偿的银子其实也没什么,她甚至连一张椅子都没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