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的女儿们一个个都走了进来,她们个个惊骇得脸上发白,浑身淋得和落汤鸡一样,止不住的发抖,以往,有她们在的地方,都是欢歌笑语的,如今,她们却都像是舌头被人割掉了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是有人来砸场子来了赌客们心里想。
赌坊有人来砸场子,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不过常见不等于不晦气,赌得正高兴呢,赌运正上头呢,马上就要赢钱了,突然一下被人打断,谁能开心?谁能忍受?一个身着皮袍,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厉声道:什么人,滚进来,敢打扰你爷爷我
他的狠话还未说完,就突然戛然而止,好似一只正在吱哇乱叫的大鹅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因为一个黑衣人已走了进来,这黑衣人只不过瞪了他一眼而已。
他自雨幕之中走来,浑身自然已全湿透了,漆黑的额发贴在苍白而冷硬的侧脸上,有一种令人觉得十分触目惊心的颜色对比,室内明明明亮温暖到了极点,可这个人一进来,屋子里好像就突然阴沉了下来。
此人的面上绝无半点表情,好似连心肠都是铁石做的一样,绝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动他的心。
高寄萍却已惊恐的认出,此人正是方才在屋顶上差点一箭穿了她咽喉的男人,那双惨碧色的眼睛她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而她的心底里也浮现出了此人的名字中原一点红
原来,他不仅剑法出众,也是射箭的一把好手。
此人从前可称得上是杀手这一行的行首,只是高寄萍十分瞧不上这样过于高调的杀手近来,她又在调查罗敷身边的所有人,再一次瞧见了此人,他已不当杀手三年了。
这令高寄萍觉得很不舒服。
她知道中原一点红曾经是隶属于一个很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如今他既脱离出来,就说明那杀手组织的头子已经
她从那素未相识的杀手组织头领的命运中,似乎窥见了自己的命运,中原一点红潇洒快乐的生活,令她止不住地想到假如自己死了,那么叶翔,小孟也会过得非常好
高寄萍就是在那时候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罗敷的。
地契,租子,她讨厌妓院,也讨厌杀手生意,她杀了好几个杀手组织的头领
她们简直就是天生的死对头!一旦碰上,只有你死我活!
可是,中原一点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要杀她!小孟难道已经暴露?即便他暴露
了,也绝无半分可能出卖她呀他应该宁愿自己死都不会让她出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寄萍又惊又怒,却令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朋友从何处来?
有人娇声笑道:朋友?你也配同我交朋友?
笑声中夹杂着铃铛的脆响,一点红反手撩开了门帘,一个穿着金绿色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负着双手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盯她,瞧着她看,而这原本充满俗气的赌坊,也好似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仙宫瑶台。
满室的辉光都好似落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她是仙子,却也是魔鬼,她的碎发已经湿润,带着潮意卷曲着贴在雪颊之上,面颊如羊脂玉晕红一般,在室内摇曳的烛火之间,糊成了一片漫不经心,浑然天成的媚力。
十二个冷如冰雪,硬如岩石般的黑衣剑客,却已将整座赌坊的所有出入口全都封死。
高寄萍浑身冰冷,因为她看见了孟星魂。
孟星魂被反绑着,浑身都已湿透,他垂着眸,碎发遮掩了他的眉眼,他没有抬起头,似乎根本不敢看高寄萍,但他却能感觉到,高老大那种尖锐如银针一般的眼神她在评估他有没有背叛她。
孟星魂的脸冷如岩石,也硬如岩石,居然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高寄萍只瞧了孟星魂一眼,就不再看他了,她脸色苍白,瞧着罗敷,还未说话,就只听她问:你就是高寄萍?
高寄萍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
她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姑娘
罗敷却不再听她说话,只淡淡道:很好。
她四目环视了一圈,瞧见了堆在桌上凌乱的银两,皱皱巴巴的银票,脸上红光还未散去的赌客,还有一些如蝴蝶般的小姑娘,她们手里端着美酒。
罗敷厉声道:动手!把这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给我砸了!
十二个冷如冰雪,硬如岩石般的黑衣剑客倏地就动起来了,高寄萍瞧见了一个样貌白净秀气的少年剑手,他朝她轻轻地笑了一下,鼻尖微微皱了皱,抽了抽,神态莫名的很像一只兔子。
紧接着,他就如闪电般的出手,修长漂亮的手在瞬间攫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桌角上一砸,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登时被砸个粉碎!
高寄萍惊恐地尖叫出声!
罗敷旁若无人地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轻轻地帮一点红擦了擦额角的雨珠,一点红瞧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手绢,自己把自己脸上的水全擦净了。
罗敷道:诶!火炉别砸啦,搬过来,我们烤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