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尖对脚尖站立,池橙低着头,许久没应答。
她刚刚被江川恶心了一下,这会儿不太想再踏进那家餐厅。
陆闻舟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她,静静地等。
最后反倒是池橙僵不住,她试图ch0u回被他捉住的手腕却在用力那刻被他扣得更紧。
“池橙。”
“我不想进去那家店。”
两人同时开口,陆闻舟居高临下地看她,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簌着,看见她嘴角微微向下,他不加掩饰地笑了一下,“池橙,你抬头看看,这里是不是只开了一家店?”
池橙还真听话地抬起头,撞进陆闻舟含笑的眼睛,心跳不受控制地漏掉半拍。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瞳仁亮晶晶,眼尾微微g起,淬满一整片星空。
赵瑜曾不解地问过她,“你到底喜欢陆闻舟什么啊?”
她说:“因为帅啊。我是个很浅薄的人,看到一位身姿挺拔外貌又俊俏的男生,一瞬间就心跳加速了。”
这话不假。
联谊活动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池橙都没有在学校里碰到过陆闻舟。
那天的瞬间心动被她自动归类为临时的见se起意,她以为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他。
但却高估了自己对美se的贪恋。
周日宿舍聚餐,她因为社团的工作没去成,晚上一个人在宿舍待不下去,跑c场散步。
刚走半圈儿,球场上就一阵惊呼,一颗篮球越过拦网直直砸过来,砸到她的额角。池橙眼眶都疼红了,捂着脑袋抬起头寻找罪魁祸首。
陆闻舟穿着球衣跑过来。
他没有看那只球,半蹲下身子,皱着眉头问她,“没事吧,同学?”
“实在不好意思。”
c场四个拐角都挂着巨大的照明灯,明晃晃地照过来,池橙看着他,看到忘了神。
“需要带你去医务室吗?”他又问,池橙鬼迷心窍地点头。
———“没什么大碍,真要害怕就敷个冰块儿。”
校医收起手电筒,手cha回口袋,笑着调侃她,“也别捂着了,得亏你这来得早,晚点连个红印都看不出来。”
医务室的窗户没关,十二月的天,冷风嗖嗖,池橙脸上却热得像火在烧。
“也不能这么说啊,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我明天还有考试,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啊。”她从凳子上蹦下来,撇着嘴斜了眼医生。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低低的笑声。
池橙抬眼看过去,陆闻舟手握成拳半掩着唇角,眼睛都弯成了一座小小的拱桥。
明明他是在笑话她,可池橙却看着那张脸,在笑容里微微失神。”,话都说不利索,“你…,欸,不许笑!”
他停不下笑,又害怕惹怒她,压抑着带出几声咳嗽。
这下连医生都乐了,继续打趣她,“我说同学,还是少说点话吧,看把你男朋友逗的。”
池橙脸热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总之,她砰一下推开医务室的门,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宿舍。
坐下来才发现,她把他的篮球抱回去了。
耳机里循环到的歌,很喜欢。
可以推剧情了,有点激动搓手
明天双更,欧耶。
梦里的画面断断续续。
她梦到五岁那年夏天,因为早上和妈妈吵架si活不愿意带那把丑丑的雨伞,她顶着雨一路跑到学校后,“光荣”的发烧了。
小学老师总让写一篇题目为《记一件难忘的事》的作文,暴雨天,高烧,妈妈的脊背,是池橙不厌其烦反复使用的题材。
那天之后,她再没用过素材,因为去医院前,妈妈给她狠狠揍了一顿。
“该!让你不带伞?”
宋玲和池橙印象里温柔的好妈妈总是大相径庭,她从来不会纵容她的坏习惯。换牙时,偷吃糖被抓到要挨打,不会自己梳头发要挨打,衣服没有分类全部丢进洗衣机也要挨打。
池橙都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顿打。
有一次,连池卫东都看不下去,拦住了宋玲,“她还小,你那么着急g什么,不会可以慢慢学嘛。”
那时候,她总觉得,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而最坏的人,是妈妈。
那时候,她字都识不了几个,乘法口诀表背几遍还磕磕绊绊,自然不明白有句话叫,“父母之ai子则为之计深远。”
池橙脑海里,关于妈妈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医院的病房。她看见往日漂亮明媚的妈妈变成一个皮包骨的架子,眼珠子都凸出来,见到她艰难地g手,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上下嘴唇动了动。
舅舅拍着她的背,哑着嗓子,“橙橙,妈妈叫你呢……”
她几个月没见过妈妈了,爸爸给她丢给舅舅,说要和妈妈出趟远门,回来给她带整盒的粉红芭b套装。
她沉浸在不用挨打还能去舅舅家肆意玩耍的喜悦里,把头点得很满。
小池橙不愿意相信躺在那里的人是妈妈,她抱着宋斌的k脚,拼命摇头,“不是,我不去。”
“我不要,我不去。”
最后,舅舅摁住她把人抱到病床前,要她跟妈妈说说话。
恩威并用。
可她就是咬着牙,一个字不愿讲。
她梦到,病房里涌进好多人,梦到爸爸打了她一巴掌。
梦太真实,巴掌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池橙动了动嘴角,扯着喉咙发出一句,“对不起,妈妈。”
很轻,像婴孩的呜咽。
醒来时,枕头上濡sh一片,外面天还没亮。
她睁着眼,不敢再闭上。
梦境结束了,可大脑还在转,记忆还在不停地倒带。
妈妈的离开对她的打击是毁灭x的,像是被ch0u走顶梁柱的城堡,坍塌成废墟。
她坐在废墟里,看爸爸整日整日酗酒,日子看不到头。
终于过了半个月,爸爸不喝酒了,收拾好她的衣物玩具和家里所有的值钱的物件,把她送去了舅舅家。
她看见爸爸高高的脊背弯下去,膝盖也弯下去,声音和身上的外套一样皱巴巴,对舅舅说:“家里还欠着钱,橙橙要上学,我得出去……”
就这样,她被送去了舅舅家。
舅舅舅妈是很好的人,给她梳头发、布置房间,带她去游乐园,风雨无阻接她上下学,从未在她面前提起宋玲和池卫东,也从未让她有过寄人篱下的感觉。
大学前,池卫东再没出现过她的世界,逢年过节的电话千篇一律只有一句,要她听话。
她听话,她好好学习,读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
“爸爸你就不想我吗?”十八岁生日那通电话,她拿着池卫东寄回来的最新款的手机,攥紧机身,期待又勇敢地问。
“不想。”
池橙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天空慢慢泛出鱼肚白。
她够过床头的手机,看到条未读短信。
点开只有一个句号。
像鱼吐出的泡泡。
池橙胡乱地抹了把脸,合上屏幕没有回。
年后开学,各种教学会议开个没完。
池橙每天辗转在教学楼,行政楼和报告厅,忙得晕头转向。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和陆闻舟彻底闹掰了,这学期赵先和也很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