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按时吃药,最后一次是课快结束,她敲了敲门,不好意思地冲池橙笑笑,“她爸爸打视频过来,说很想她,非要看看。”
小姑娘礼貌地拉了拉池橙的衣角,凑近她的耳边,小小声地询问自己可不可以提前下课。
得到许可后,徐思淼像只灵活的松鼠一溜烟儿滑下了凳子,卧室的门被带上。
池橙僵着嘴角,坐在原地。
触景生情般想起自己的童年,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幸福的被ai包围着的小nv孩。晚上在家看电视,广告里放喜之郎果冻,她跟着要吃,池明勇也将就她,冒雨下楼去买。
生病不肯吃药,爸爸妈妈一起把她抓在沙发上,拿小勺子一点点喂进嘴里,一边喂一边哄她病好了就答应带她去动物园看大老虎。
……
门再度被推开,宋诗云喊她去吃饭。
她定了餐厅,离小区有点儿距离,一会儿徐思淼爸爸开车载他们过去。
池橙拿起背包,说不用客气的,家里人做好饭了在等她呢。
但宋诗云坚持要请,池橙推脱不开只好应下。
她没想到会在餐厅遇到陆闻舟。
他们进去的时候,陆闻舟正好结账出来。
几个小时不见,他好像变了。
头发剪短了很多,眉眼完全露出来,衬得五官轮廓更加分明。可能是个子高的缘故,他穿了一件黑se大衣,只是站在那里,就显眼得让人难以忽略。
池橙犹豫要不要开口打个招呼时,身旁宋诗云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阿舟,你吃过了还是?”
陆闻舟对宋诗云的问话置若罔闻,迈开长腿踏进了雾霾笼罩的室外。
池橙想起早上在车门前的一幕,心中的疑问像炉子里的开水,咕噜噜翻滚个不停。
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利,吃到中途小姑娘突然又起了高烧,宋诗云夫妇急急忙忙要孩子送去医院,临出门还不忘给池橙叫辆出租车。
周到的让她有些无措。
这家餐厅在僻静的半山腰,出租车弯过一条条山路,驶到山脚时,池橙又看见了陆闻舟。
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十指交握撑着低垂的头。手边摆着撕开包装的烟盒和一支金se打火机。往来的人群聚了又散,静止不动的只有他和身后光秃秃的白杨树。
池橙心里的那炉水又烧了起来,她手指无序地在车窗边缘敲着,距离驶出两百米视线里的人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池橙叹了口气,叫停了出租车。
她见不得他这落寞的模样。
凑近了,她闻到他周身浓重的酒气。
陆闻舟的视线从地面移到池橙的脸上,下过雨的枝头卷落几滴水珠落在他的眉睫,视线恍惚,眼前的人不真切的像在梦里。
“怎么没回去?”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
“你车呢?”池橙自动略过他的问话,扫了眼那盒烟,拾起合上放进陆闻舟的大衣口袋。
陆闻舟笑着看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抬起手,朝她身后虚虚一指,“那儿。”
池橙:“钥匙给我。”
陆闻舟依旧笑:“你要送我?为什么?”
池橙被笑得心烦意乱,转过发亮的屏幕,凉声道:“我给你叫代驾。”
男人觑了她一眼,站起身,捉住她的手腕,掰开指节将钥匙放进她掌心,“我送你过来的,现在该你了。”
池橙最近一次自己开车还是半年前在国外,虽然许久没碰过方向盘,但技术还在,一路很顺当地开了下去
路过一个红灯,池橙不紧不慢地踩下刹车。
陆闻舟偏头看了她一眼,池橙感受到他的注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两人都未开口。
又行驶一段路程,途经陆闻舟的画室,他出声让她停车。
“喝成这样还要工作啊?”
下意识出口的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
陆闻舟微红的眸子投过来,池橙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掉一拍,呼x1都乱了几分。
她咳嗽一声,掩饰道:“那先你下去吧,我把车给你停画室门口。”
“那你怎么回?”
池橙目光平视着前方,说:“打车。”
陆闻舟没再开口,下车前池橙把车钥匙还给他,他没接,“送你了。”
池橙:“?”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远处乌云密布,大有要愈下愈大的趋势。池橙望了望天,拉过陆闻舟的手腕,学着他的样子,掰开指节把钥匙放进去。
“不需要,拿人手短。”
陆闻舟握紧手里的钥匙,温热的,还带着她的t温,丝丝漫进他冰凉的掌心。其实他没醉,也很清醒,只是面对她大脑总是b喝醉了还混沌。
“池橙,要不要进来看看?”
池橙茫然的目光投过来时,陆闻舟攥着钥匙的指节又紧了紧,重复了那句话。
这间画室算不上他的工作室,他并不以此为业,心情不顺的时候才会过来看两眼。钱财地位,拥有得越多越觉得淡然,每天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各种会议文件频频送到他的办公室,单调地重复一天又一天。
他的生活像是一潭无波si水,那些颜料勉强能让他找到些平静下的微澜。
他不常来,更多时候甚至什么都不画,静静坐个一小时就走。所以,画室里的画并不多。
池橙没有太仔细地去看那些画的内容,匆匆扫过一眼,就低下了头,假装回信息。
作品很多时候也是创作者的内心投映,她不想从这些画作里窥探他。
沙发对面的架子上挂着一幅未完工的画,画布上是被落日映照着的白崖,崖边的海峡只g勒出寥寥几笔轮廓。池橙正对它坐着,想装看不见也不能。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皱巴巴的。
“我这里只有这个,喝吗?”陆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近前,递过来一瓶橙子汽水,心脏似乎被攥得更紧了。
池橙没接,闷着声音问:“为什么画这些画?画展上的素描,还有这幅油画,为什么?”
陆闻舟将汽水放到桌面,闻言看了眼那块画布,淡淡地开口,“你觉得是为什么,那就是为什么。”
池橙转过头,视线里他眼底有浓重的疲惫感,瞳孔边缘的红血丝像是一条条抓痕,凑近了才觉得触目惊心。她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错开话题,“你经常来这吗?”
“偶尔。”
“哦。”
“外面好像下雨了?”
这句像是废话,雨在他们进门前就已经落下。
“嗯,这会儿下得大了。”
但陆闻舟还是很配合她。
气氛缓和了一些,池橙手在布面沙发上无意识地抓了抓,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男人抬眸看她,“挺好的。”
“那为什么喝酒?”
陆闻舟顿了顿,池橙又试探地问:“是因为宋阿姨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的心情和她有关?”
池橙回想自己今天捕捉到的那些小细节,总觉得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只好含糊道:“就今天在餐厅她跟你打招呼你都没有理,然后”
“池橙。”
陆闻舟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他伸手够过那瓶汽水,单指压上瓶身轻轻一拉,起开了,汽泡微微溢了些出来,陆闻舟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