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令雪摇摇头,拿过他的报告纸,擦干净唇上的血后,郁令雪一目十行看完结论,露出笑来:“真好,真好。”
看她恢复了一点精神,诺亚也跟着笑:“对吧,我就说努力是有成果的,我们继续研究下去……”
郁令雪打断了他:“我是说,诺亚你真好。”
诺亚呆在原地。
“为了哄我们开心,你拦截的这个高维信号,其实是他们发送给你的信息吧?”
灯光下,郁令雪的眉眼出奇柔和。
她叱咤风云一辈子,看向诺亚的眼睛永远充斥笑意和斗志。这是诺亚第一次看到郁令雪这么温柔的表情,可他半点不觉得珍惜,只感到由衷的恐惧。
郁令雪问:“真正的破译结果是什么?”
诺亚不肯说。
郁令雪又问:“还是说我自作多情了,你骗我们,只是想报复当年我们骗你?”
诺亚这才动了动唇,迟疑很久,艰难地说:“真正的结果是,它们发现了我对人类频繁的帮助,很生气,从此以后,不会再和我联络,也不会再告知我入侵计划。”
郁令雪安静看着他。
诺亚道:“……它们说,我是叛徒。”
他彻底沦为人类了。
郁令雪被确诊了“神衰”。
这份结果是诺亚亲自诊出来的。
他不相信,他翻了所有感染病例,他疯狂地给高维发送信号。他接触了目前发现的全部感染者,把他们的指标和症状和郁令雪一一对比。
对比、对比、对比。
完全符合。
“神衰”正是在星元73年年底爆发的。
首当其冲的是东部星域。
就像当初首批感染“神启”的也是郁家族人一样,郁令雪也成了首批感染“神衰”的之一。
可是“神衰”的死亡率远比“神启”可怕多了。
急诊病房里一个又一个的病人死去,诺亚仓皇无助地奔走在院内,穷尽毕生所学,甚至用上了异能——他悄悄用了自己接触过的所有治疗系异能者的异能,结果却都一片惨淡。
感染者还在连续不断地死去。
东部星域人尽恐慌,能往外跑的都拼命逃窜。没多久,就听说其他星域也出现了群体感染的症状。
联邦乱了。
与此同时,第一场红水分别降临了东部星域和北部星域。
红水漫灌成灾,难民哀鸿遍野。倒塌的房屋、被吞噬的旧日繁华,一切的一切都如梦似幻,骤然间分崩离析。
诺亚往返奔走在感染者集中营和灾区一线。
sta的所有研究员都被外派支援医疗部门,诺亚还想再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这时他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嚎。
——来自感染者集中营。
旧梦之中-3
不知是谁先提的主意,在旧城区建造了感染者集中营。
因为东部星域的疫情最严重,其他星域也都派了军员过来帮忙维系治安。这些军员的任务就是四处搜查感染者,把他们统一送进集中营里关押治疗。
起初他们是以诺亚给出的参考病例为标准来搜人的。
可后来随着疫情的扩大,即使把一半兵力都投入到搜查感染者,还是会有诸多漏网之鱼。
为了防止疫情继续向其他星域蔓延,联邦只得暂时切断了东部星域和外界的交通,这一举措更使得东部星域内部一片恐慌、人人自危。
诺亚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但集中营里每天都要运出大批大批的尸体。
光是照顾好已经确诊感染的患者,他们都已自顾不暇。
他是高维降临的“神”,可他救不了任何人。
既然失去和其他星域的往来互助,东部星域只得从内部想办法。
郁令雪高热不退,支着病体开了三天三夜的紧急会议,最终,在其他执政官的提议下,他们共同通过了紧急征兵法案,破例录取普通人加入到治安队伍,一同搜查那些恶意拒诊的疑似感染者。
从瘟疫爆发之初,到普通人并入团队,也不过短短半个月。
诺亚走在和集中营一墙之隔的街道,一声哀嚎刺痛了他的耳膜。
循声望去,却见那堵高高的、截断了正常人和感染者的围墙不知何时缺了一个洞。有人的半截身体从里探出,如同小狗蹬泥似的,目眦欲裂、穷尽全身力气往外钻爬。
然而他的髋骨堪堪卡在洞外,任凭他眼泪爬了满脸,也无法从中逃出。
诺亚急急地跑过去,发现对方还是少年模样,看上去至多十四五岁的光景。
见他过来,少年如蒙大赦,哭得通红的眼睛绽出一点光来。甚至不消言语,诺亚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去和他握住,明明理智叫嚷着不可不可,可他还是无法自制地尝试帮助少年。
骨肉拉扯的刺痛让少年更加煎熬,他一边哭泣,一边满怀感激地恳求诺亚再大些力气。
诺亚这才醒悟过来,迟疑两秒,但听见墙内传出一阵脚步,少年表情骤变,更加迫切地恳求他。
墙内的军人高呼:“他想逃跑!”
更多的军人赶了过来,他们是无异能者,所以不会感染“神衰”,但要小心感染者的反抗。所以他们每一个都穿戴着最顶级的武装,整齐有序地跑过来后,诺亚不及开口,就听见墙内军员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