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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 20)

我做过许多梦,却从未有一个如今天这般漫长。

开头已经寻不到了,只记得触目所及之处,群山之间晕开了一片海,波光yan致,蔚蓝深沉,延伸到天穹交接之处渐渐淡去。日头分明很足,强光穿透云层洒在水面上区隔开流动的y影,我却感到冷,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向si一般的自由。

飞鸟划过云间,留下一声凄厉的长鸣,我听得心头一紧,却又隐隐见天边的cha0水涌来,越滚越凶,眼看就把要我裹了进去。

而後那鸟却化作了人。

在我被吞噬之前,他便站在了我的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却只记得他凭一人之力把漫天的暗cha0都挡了下来。他一只手挡下那漫天巨浪,回过头看着我,yu言又止。

我想我该道声谢,却见他旋即垂下头,化作了垂垂老者之态。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个长夜。那是在故国王城黝黑的城墙下,母後梳了高髻,簪着满头的珠翠,也是这般遥遥地俯身在高墙上看我。

她朝我递来一支花,我刚接过,那花枝如墨般倏忽化开,我满面惊恐,仰起头,又看到了那个老者。

“你可知罪?”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咬着牙,怒瞪着他。

“可知罪?”他又问。

我不知如何作答,提了裙摆转身yu走,他却一把将我sisi扯住,其力道之大,简直可以拽下我的一条手臂。

“十世轮回,永生孤苦,可够你赎罪?”

我被他问得毫无头绪,回头怒目以视。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化作了我垂垂老矣的父皇。

“如此,便咒你……”他未说完,天边便又劈过几声鸟鸣。我趁他分神之际飞奔而逃,他在後面扯着嗓子朝我扑来。

未走几步,脚下的土地却渐渐结上了寒霜,而远处一株不知名的绿植上结着红yan的果。我朝那一路狂奔,长长的裙摆拖在冰面上阻碍我前行,眼见那人越来越近,我惊叫一声,陡然长出了翅膀,凭空飞了起来。

我看到故国的楼台高耸,檐牙林列,雕花的青瓷砖上树了一只巨大的鼎;也看到帷幔层叠,青铜柱上刻着九龙遨空,空气里燃着熏香,云气氤氲。再往後,便是一方华池水暖,水中有菡萏浮萍,游龙戏鱼,一派安乐。

我看到自己越飘越高,渐渐地分不清这是记忆中的故国或是虚构的另一处梦境,只觉白云苍狗,时空莽莽,而自己则在这一方混沌的时空里被永远地留了下来。

我陡然惊醒,冷汗浸透重衣,不觉一场深睡,也不知人间过了多久。

我0索着床头缓缓直起身,四下暗无天日,帷幔飘曳,落针可闻。窗口处凝着咒符,光芒流转,护我魂魄不散。我站起身,扯过深重的长袍笼了全身,冷静许久後方才感觉到自己的t温。

也是,这具身t本该是si躯,若非鬼蜮常年y气笼罩,万魂齐聚,我一个孤鬼早该被烧得灰都不剩。

大概是起床的动静太大,惊扰了外间的小鬼,我方刚点上灯,只见木门倏然被推开,外间的几缕幽光照了进来,越发衬得这间房子像一座坟。

掌灯的小鬼受了惊吓,话也说不利索,张口讷讷,半天挤出一句:“殿下安。”我瞧着生气,拽过他的灯便朝外间走去,留下他一路惶恐,拦也不敢走也不是。

连廊处挂满了青白se纱帐,随风曳然也森然,这届鬼帝的品味十分独特,尤ai把气势恢宏的鬼帝城打造成乱坟岗。

风中隐隐传来清越的之声,此乃鬼蜮王城钧天殿下方的风铃,传闻此镇天地万魂之能。我自是不信,并与人打赌,倘若谁能让那鬼铃铛消停片刻,谁便带着白蕊去人间捉王八。最後自然是我大败而归。

白蕊乃当今鬼帝的掌上明珠,尤ai搜集人间奇石;而她那不成器的弟弟白臻则尤ai斗j走狗上房揭瓦,调戏化作人形的海棠花jg。鬼蜮少主的这幅德行让我为六界秩序忧心,彼时六界封印,互不相通,倘若这小子一着不慎惹得六界之门大开,人间厉鬼不得往生,那麽鬼蜮王城首当其冲,我们都得被厉鬼们生吞活剥。

所幸历届鬼帝一贯命长,等白臻继位还不知道是几万年以後的事。

鬼蜮不透yan光,终年寂寂,唯有一束幽蓝se长河横在天顶,暗茫流转。那便是万魂往生时走过的长桥。听白蕊说,我曾从那桥上统共走过三次,每一次皆为不同形貌,而我对此竟毫无印象。

“大概是过桥时伤了脑子,一时傻了。”白臻若有所思,换来我的反手一掌。这家伙嘴欠惯了,又经不得打,分明身强t壮一个男人,法力修为还不如其姐。

若非白蕊出生时三魂不聚,r0ut难支,被鬼帝以各方法器养着方才续得一口活气,否则这鬼蜮少主之责断不会落到这个吊儿郎当的小破孩身上。念及此,我越发为自己的前景担忧。

我一路闲思,嫺熟地穿过jg雕的连廊与华池上曲折的白玉桥,一路小鬼见了我皆愕然行礼又默然退朝一边,一如见了瘟神。我目不斜视,绕过雕龙的影壁与亭中一株海棠花树,推开白蕊寝殿的大门。偌大的寝g0ng寂寂无声,我的心下一紧,忙冲到她的床边。

满床锦秀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白蕊的踪影?

“我睡了多久?“

一路跟着我的小鬼越发嗫喏,我愈发暴怒,一把扣住它的喉咙:“阿蕊呢?!”

“一大早起来你是不是有病?”我愕然回过头,只见白臻倚在门口,双手抱x,一脸幸灾乐祸之se,嬉笑着指了指寝殿里间的浴池道:“我姐还在泡澡,你这一下惊扰了大半个王城夜不能寐,啧,公主殿下的起床气好生生猛。“

原来如此。我略有些尴尬,乾咳一声,索x不去理他。

白蕊寝殿里的汤池子实有聚魂之用,她近来身t越发地虚,待在汤池子里的时间b清醒的时间还长。鬼帝对此心疼得紧,而白臻好似没事人一样照旧往人间跑,醉卧花丛,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也难怪这小子不受待见。

我坐在白蕊的床上若有所思,他贱兮兮地凑了过来,挤在我旁边,央我给他讲王老二大战黑熊jg的故事。

“你是不是有病?”我白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哈哈大笑,惹得我又白了他几眼。

白蕊身子弱,离不得王城,她被闷得无聊了便老ai听我讲一些人间趣事。我虽来往人间,逍遥自得,却从未发现什麽趣事,後来被她央得没有办法,我於是闭着眼睛瞎编了一场王老二大战黑熊jg的折子戏。

我学着说书先生的语气在她的跟前抑扬顿挫,手舞足蹈,丑态尽出之时,不料白臻正倚在门边,眼睁睁将我手舞足蹈之丑态记下了。

真没劲。

“那不然我给你来一段?赵三娘三过长青山?“

“滚。“我觉得这小子将来也不会有甚前途,遂端起皇家骄矜,只求他快些闭嘴。他却越发来了劲,挤眉弄眼道:“殿下虽生猛了点,但姿容尚可,此去人间可有遇到合适的小相公?”

我朝他脸上糊了一拳,白臻轻巧躲了,又道:”虽说此处只收si人,但若你领个大活人过来,我还是可以央父皇几句让他赏个脸,给你腾个地……“

我若真的领了个凡人过来,你父皇大概能剥了我的一层皮。

“活人没有,小p孩有一个,男的,粉雕玉琢。不正合你意?“

他的笑意渐渐凝固在唇边,我见之怡然,四t通爽。这小子在人间曾有过一翻桃花债,此桃花债同他掰扯了许久,其主人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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