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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针尖对麦芒(1 / 2)

离婚一个月,前夫和前妻参加同一个重磅级会议,在台上和台下相距不到三十米是什么感受?

至少从巡逻的电子眼直播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你死我活的异样。

座位被放在尾巴的路轻大概是顺手套了件白净的实验服就上来了,胸前是奉研院的院徽,那棵被评为联邦一级保护的绿油油的青树。

顾汀舟和她不一样。他偏爱穿深色的衣服,深灰深蓝深黑,一衣柜的深色系像他为自己打造的围栏,用浓重的色彩隔开和旁人的距离,殊不知这反差颜色把他的脸衬得更……

打住。

不要再想了。

路轻抽紧一口气,在不起眼的角落如坐针毡,强行把思绪剪断。

[梁]:这男的也太了,他还看轻轻干嘛?我,

路轻斜对角的梁静欢咬牙切齿,他的位置离她比顾某还远了十多米,望过去还得斜视他的后脑勺。

[璟]:你的墙角撬得太失败了。你要是早撬成功,轻眼里哪还有这个狗男人?

[梁]:靠,还不都怪他以色事人!

要不是这不要脸的搞色诱,路轻身边哪里轮得到他!他俩恋情公开之后攻陷他私人邮箱的邮件里也有他的出力好吗?

井璟无话可说。她想了想要是顾汀舟色诱她……不好意思她脑补不出顾某色诱的样子。她压根想象不出怎么跟这看上去精神有毛病的男人谈恋爱。

[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当个男人连以色事人都学不会。

[梁]:有没有点好学的模板,让我转型小白脸。

好友之间在会议背景音下一通鬼扯,而高端论坛各个主题的争锋马不停蹄推进。

联邦98个种族机械外肢和机械器官的排异共同性、a-danro-i毒素的全免疫抗体攻克、仿生人神经激活类人程度的控制、转基因植物的生命活力不可逆损害……

路轻静静听着,有她熟悉的,也有她陌生的……

“目前生物科学研究界是否对恪守生物医学伦理的原则达成共识?”

电子眼聚焦到提问的观众身上,那双探究的眼睛颇为犀利。

“整体上是的。”

“请问奉研院如何看待《中心城拍卖会惊现鱼人虫兽四族拼接体》的事件?奉研院出具该‘拍卖品’拼接体不具高等智慧生物语言特征的报告,是否代表奉研院认为培育低端混血物种不违反生物医学伦理?”

慕夏背后的石贝贝面容严肃地接过答话棒,“首先,奉研院仅仅是受拍卖行委托,对它进行生物语言检测。众所周知,联邦物种之多跨度之大,不是所有物种都能熟练掌握联邦语交流,典型如纯血虫族,就不具备向外沟通能力。能贯通多个种族语言特性的生物语言学家相对匮乏,对具有融合性质的物种进行语言检测,对奉研院也是一个困难的挑战。奉研院只是根据现有的技术水平,做出了尊重生物科学规则的语言检测报告。”

“那你们是怎么检测虫族语言的?”

“几乎绝大部分种族和人族的混血都具有良好的适应性,纯血的虫族不行,但猎蝶蜂和人族的混血——蜂人族的存在,成为我们打破虫族研究瓶颈的桥梁。”

路轻弹出陆丝苑的讯号,又默默关上。

“除了生物语言检测外,奉研院不对它的法律地位高低做任何评价。”石贝贝停顿了两秒,“奉研院历经数百年风风雨雨的传承,大浪淘沙留下的均是比硬度第一的星河石更坚硬的研究守则和尊重生命的精神。‘培育低端混血物种’这样的说法,并不符合奉研院的核心传承,我们不知道它的来龙去脉,是‘培育’还是‘自然孕育’,也不评价它是‘低端’还是‘高端’。当联邦有需要解决的争议,在奉研院职责范围内的,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地承担更深入的研究责任。”

路轻暗暗心想,这套长篇大论的说辞他背了多久。是不是从出事之后每天都修修补补一直完善漏洞。

“有多大的概率,可以自然孕育出四族拼接体?”

电子眼转到了顾汀舟身前,把他冷淡的脸传向所有直播界面。

那个东西引起全联邦哗然就在于它像强行凑合在一起的,没有一点过渡,不像人鱼、蜂人族,生物体征自然过渡。

在抢答之前,他又追问了一句:“奉研院认为,那是肢体缝合,还是基因培育?”

不同种族之间的外肢缝合,比机械排异程度高很多,各族通用外肢都是机械。答案呼之欲出,却被频频回避。

“以人族为例,自然生育过程中可能产生尾巴返祖、双头、双身、六肢等分裂异常的情形,自然孕育的可能性虽小,但不是没可能。奉研院未对其进行深入准确的研究,不能妄下定论。”

“我想,应该没有谁不会害怕,一觉醒来自己的脑袋缝合在别人的身体上。”他开了一个冷冰冰的玩笑,“基因培育不足以形容这惊世骇俗的发现。对各种族的基因进行基因编辑,违反生物医学伦理的共识吗?”

他相当不配合打圆场。

来此的目的也尖锐明了,一语戳破那一层遮遮掩掩的面纱,一脚踩进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区。

基因编辑。

他的问题和给定的前提过分尖锐,而背景又放在那里,让人难以圆滑处理。

鸦雀无声下,路轻接过答话棒,“基因编辑作为一项成熟的生物技术,能够精确且高效地实现研究目的,是具有相对随机性的基因培育所不能取代的。目前联邦法律对基因编辑技术划定的禁区是绝对禁止侵犯生物尊严。在这个前提下,怀带着对生物科学未来的美好憧憬,我认为有可能通过编辑种族基因,攻克疑难疾病,诱导良性进化,不违反生命伦理。”

讯号上略微弹出一些消息,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联邦有许多方法攻克疑难杂症,生物医学提供的正当途径百年来都是药物治疗和体外干预。”顾汀舟更紧地盯着她,尖锐地质疑:“你们如何证明有必要越过那些被检验足以解决问题的方法,采用深入生命内核的、前景不受控的、一旦出现差错便要经历漫长的生物演化,由万千公民来承担毁灭性代价的基因编辑?”

路轻的讯号物理性平静但电信号激烈地跃动。

她猜,应该是在现场或者直播面前的朋友拼命问她,怎么和顾汀舟撕起来了。

那些知道或没来得及知道的朋友,本以为她是来打圆场的吧。

以婚姻的过去为界限,她站到他对面,他也没有为她留下情面。

这才是真正的陌路。

路轻望着他,平静地说:“我是细胞领域的,对基因工程的研究或许不够深入。富有想象力的极端假设在任何领域都没有停止过,但并非所有想象都会落地变成现实。我相信,遵从严格的研究规范,秉持对生命的尊重,可以阻止这种想象发生。”

想象。

对生命的尊重。

眼眶到后脑勺,后颈到后背,针扎似的电流密密麻麻钻过去,顾汀舟的背反而挺得更直了。

路轻不常表露这么鲜明的态度。正是因为是他发问,她用力地挥刀刺来。

这个他讨厌过而又爱上的人,在离开他之后,挑出一根、一根、一根的刺,血淋淋扎在他心脏的荒芜地。

“我们细胞区的路研究员表达了自己对技术发展的热血和信心,当然,顾先生作为非专业人士,对基因编辑技术的质疑却非常切合目前它发展停滞的弊病。”慕夏把答话棒调回自己手上,从容救场,“没有限制的技术会引发极端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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