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怒火倏地冲上喉头,迟暮里把他重重甩开:“最后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干嘛,你要告老师?去啊!你也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
迟暮里冷笑,从晚秋到早春每一次余程向他汇报恋爱进度,譬如当天沈朝汐说了几个只手可数的大字,他都会想起沈朝汐曾经捧住他脸庞吻得痴醉,都会想把这句话甩给余程:“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有意思吗。”
“你说清楚!?”
“你好好想想,沈朝汐看起来像喜欢你吗。”
余程一愣,满脸涨得通红,易感期让他变得暴躁且不计后果,拳头朝迟暮里面门砸去:“你他妈给我闭嘴!”
力气骇人,但太慢。迟暮里侧身避开,反手一拳正中alpha下腹,击打这个脂肪堆积的位置,伤害最轻。这无关紧要的一拳,还他也自认的“傻狗”和“奴隶”。
“酒醒了吗。”实际上如果他是alpha,他也清醒不了。
“唔——”
酸水吐了一地,余程怔怔看着一脸冰冷的beta,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让人想起特权,特权,还是特权的睥睨。
而易感期他如有胸火在烧,猛地扑起,又是一拳:“姓迟的,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余程到底是a级alpha,被这一拳砸中估计牙齿要松几颗。但他这种从没打过架的高中生,只会挥拳而已。而迟暮里练过三年散打,握住他蛮力的手腕,回身将整个人摔在地上。
“砰!!”整座公寓震动三分。
余程被他按在地上,挣扎着还想起身:“你他妈放开老子!!”
迟暮里啼笑皆非:“你真就这么喜欢他?我们整整两年的兄弟,都不能让你好好听我说话?”
后来他会知道,alpha进入易感期,在信息素作用下激发好斗本能,变得暴躁,变得易怒,甚至失去理智:“老子、老子从没把你当朋友!”
“是吗。”迟暮里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能讪笑。黑暗中飞驰而过两年的少年青春,他们一起打过的篮球比赛,一起筹备的文化节活动,一起约过的饭,一起碾过的跑道,他以为余程是他高中最好的朋友。为了守住这个朋友,他一次又一次伤害沈朝汐。
时至今日,他终于被这个不再是朋友的朋友,逼着正视对沈朝汐的感情。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你给我听好——”迟暮里深吸一口气,
“沈朝汐我不会让给你。”
余程懵了,转瞬嗤声大笑:“什么叫让给我啊?他是你的吗?你标记他了?你能标记他吗?”
迟暮里也懵,他以为这是一句参战宣言,他克制而坚定地宣告从今往后他不再藏着掖着,他要和余程公平竞争。却没想到余程把一纸宣言甩他脸上:“开什么玩笑,你根本没有参战的资格。”
硝烟弥漫中,他扬起脸,看见沈朝汐脚下匍匐着余程,高铭浩,陈默一众alpha。
那砸给余程的一拳,忽而结结实实掉了个头击中他的腹。穿腹而出,留下一个填不满的黑洞。
他是beta啊。
爱情可以培养,也可以消散。唯独他是beta这件事,永永远远都改变不了了。
就像他母亲得知迟孟京在外有一个私生子时的晴天霹雳,这么多年外遇、情人来了又去,可一旦有了孩子,那就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
他手背青筋暴起,把余程后肩肌肉按得变形:“那又怎么样?不能标记又怎么样?”
——只要沈朝汐坚定地喜欢他。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余程“呵呵呵”笑了。像是笑场:“喂。你不知道吧?现在屋子里全是沈朝汐的信息素。”
“什”轮到迟暮里讶异,他仰头四望,他看得见每一颗尘埃在黑暗中漂浮,全然找不见沈朝汐的信息素在哪。
他倒是真想呛余程“你胡说八道”,可他确实无法判断。俨然每一次呼吸都像酷刑,灼烫他身为beta的神经。
“别找了。你这辈子都闻不到沈朝汐的信息素。这辈子都标记不了他!”
远比先前任何一句都有效得多的嘲讽。迟暮里呼吸频率倏地加剧,他大口大口吞噬着黑暗,他闻见的黑暗寡淡且干燥,积着灰尘的霉味。
他该怎么知道余程闻见的黑暗浓郁且潮湿,如骤雨磅礴的馥郁。
“呼呼”
可任他呼吸,都分不出这方空气与他设想的沈朝汐有任何相关。
沈朝汐是旧校舍男厕尿腥、汗水、鲜血和烟混合的污浊。沈朝汐是教师公寓沐浴露芳香剂,潮湿而蒸腾的水汽,以及蝉鸣。
又或许沈朝汐是白沙,是海水,是芒草,是夕阳。
时至今日,他幻想的沈朝汐又多了一重颜色,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迟暮里把他整个拎起,“我告诉你,是沈朝汐他自己选了我!是沈朝汐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来找我,求我爱他!”
可是真羡慕你,你远比我更了解沈朝汐。
余程嗤之以鼻:“他图你什么?图你的抑制剂?!”
迟暮里愣了。
“哐——”
大门被猛地推开,门外出现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大半夜吵什么吵!”而迟暮里正好把余程再度摔在地上,“哐”,十分沉重的碰撞。
“我靠,打架是吧!?你们两个是哪个学校的!——嗯,你不是迟暮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