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徐锦瑟在一旁轻声唤他。
泰启帝回过神来,亲自走上前扶起老头,道:“你且慢慢道来,朕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朕?
敢如此自称,唯有皇帝!
步老头再次噗通跪下,泪如雨下:“求陛下为草民做主!此事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就这样,步老头将县老爷如何陷害儿子儿媳,再如何派人刁难欲要抢走孙女之事,仔细述说一遍。
“真是反了天了!”泰启帝听了,勃然大怒。
他当即下令将那县老爷捉来,当面对质。
临近天黑,此事才算完结。
“天色已晚,不如今夜在步老伯家暂住,明日一早再回程。”
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岂敢不从。
跟随出行的士兵在外头守着,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而随行的官员则共同挤在一间小屋之中凑合一晚上。
好在步老头家空有几间新盖好的房屋,刚好够大家入住休息。
徐锦瑟坐在屋中的木桌跟前,久久没有上榻休息。
她想起前世,皇帝并没有在步老头的家中过夜,而是连夜返回行宫,第二日才召步歆然进入行宫伺候。
这一世,事情的发展偏离轨道,难道…之所以会出现变故是因为自己与安王偷情?
也不知今夜,能否平静度过。
正当她想得入迷,有人从窗外翻身进来。
“你怎来了?”
华琛将窗户关好,快步走到徐锦瑟身侧,捧住她的脸轻啄两下樱唇,柔声道:“锦瑟姐姐,想你了~”
“你皇兄…”
“莫要担心,皇兄今夜宿在步姑娘那儿,不会来此。”
“嗯。”徐锦瑟点了点头,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腰,喃喃自语:“姐姐也想你,不知何时才能离开皇宫…”
“…”
这个问题,华琛没法立即回答。
皇兄是他最敬爱的皇兄,锦瑟是他最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必须要有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法。
二人紧紧相拥,岔开不愉悦的话题聊起其他。
正当他们聊得兴起,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听见有人高喊——
“有刺客!护驾!护驾!”
华琛神色一凝,低头看向徐锦瑟,叮嘱:“你在这儿好好待着,莫要出去。”
徐锦瑟知晓事态严重,她松开华琛的大手,在他转身之际喊住他:“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
“好。”
华琛浅浅一笑,一个鹞子翻身消失在窗边,隐在黯淡月光中。
等了许久,外头好似平静下来。
徐锦瑟想去外头瞧一瞧情况,正巧看见皇帝揽着步歆然从暗处出来。
她刚想喊住皇帝,却见步歆然从衣袖中摸出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
“陛下!”
嗤——
锋利刀身刺入皮肤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贵妃!”
“锦瑟姐姐!”
胸口好痛,匕首明明从身后刺进来,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来人,将这个下贱东西拿下!”
“狗皇帝!你该死、你该死——”
“锦瑟姐姐?”
耳边好吵…
他们的声音逐渐听不清…
“贵妃,贵妃,徐锦瑟!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睡!”
“混账!本王问你,太医呢,大夫呢,为何还不到!”
“禀安王爷,下官已派人去寻!同行的太医被贼人杀害,实在…”
前世,她被人钳住下巴灌下毒酒;这一世,她替皇帝挡了刀子。
两段历历在目的场景来回交替切换,徐锦瑟越发恍惚,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将双眼慢慢阖上,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这一刻,徐锦瑟终于懂得,心为什么会痛。
【番外】
锦贵妃于江南薨逝,已三月有余。
泰启帝南巡回京之后,下旨追封锦贵妃为荣德皇后葬入皇陵。
皇帝此举倒不是对荣德皇后多深情,只不过是为了安抚荣德皇后的亲哥哥镇国大将军。
徐锦瑟的离世,除了她的哥哥最伤心之外,还有一人整日整夜在府中借酒浇愁。
此人便是,安王华琛。
“王爷,王爷,您别喝了。”近身伺候的侍卫将安王的酒壶抢过来,劝道:“属下知晓您心里苦,可…您也不能终日与酒作伴,此物虽能暂时麻痹痛苦,但也极为伤身啊!”
“滚!给本王滚开!”
此前温和风雅的少年变了模样,此时的他,眼下青黑、胡子拉碴,就连头发与衣裳均是凌乱不堪。
“抱歉,若早些带你走…就不会…”
“王爷,咱们莫要喝了,属下伺候您梳洗一番,之后到榻上休息片刻,可好?”侍卫扶住安王摇摇欲坠的身子,试图将他带到浴桶跟前。
华琛眯着眼眸,甩开侍卫的手,怒吼:“滚,你们都滚,别、别打扰本王喝酒!”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侍卫摇了摇头,眼见劝说无果只好退出房间,吩咐外头伺候的人看顾好王爷。
他从早上喝到了天黑,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只见外头天色大亮。
“秦冈!”
昨日劝说的侍卫一听到王爷传唤,当即应声赶忙入内。
“王爷,您醒了,属下已让膳房备好吃食,这就叫她们端上来。”
“不用了,替本王更衣,今日需进宫面圣。”华琛双指捻住眉间按了按,脑袋阵阵发疼。
秦冈瞥安王一眼,实在不知王爷中了什么邪要如此折磨自己。
若说是为了女人,也不见他家王爷何时对哪位姑娘上心过,既没有心仪的女子,那更谈不上情场失意一说了。
可若不是为了女人,难道真的中邪了?
王爷看着,也不像中邪。
毕竟,王爷一到入宫面圣的日子,当即变回平时的模样,真真令人瞧不出一丝不对劲。
“秦冈!何人入过本王的房间!?”
华琛捻起案桌上的草编蜻蜓,那蜻蜓落在一本地理志,对应的地方名为,江都。
“未曾有人入过。”秦冈仔细一想,坚定回答。
“当真?”华琛打量这只草编蜻蜓,越看越像她的手法。
“当真!”
华琛听到回答,他在自己的房间以及房间附近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罢了,更衣,入宫。”
下人们一番伺候,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又回来了。
只不过,他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阿琛…’
大家都看不见,安王的房间中飘着一缕朦胧魂魄。
这一缕魂魄,正是徐锦瑟死后,从肉身躯体上分离出来的灵魂。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以这样的形式游离在天地间。
死后,徐锦瑟最放心不下哥哥和安王。
她先回大将军府看了哥哥,哥哥虽悲伤,但也能接受这份悲痛;而安王,她亲眼瞧见昔日的少年郎成了暴躁易怒,邋里邋遢的酒鬼,只觉得是自己害了华琛。
瞧见华琛要出门,徐锦瑟亦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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