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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常在一些外国的影视作品当中看到这样的桥段:一个人做错事了,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亭子里坐着,跟他隔壁的神父忏悔。

这里没有神父,我也不信教,但我觉得我需要忏悔。

舅舅对我哪哪都满意,唯一看不顺眼的就是我的婚恋情况,他常说:“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成家,唉”我对此没有什么好忏悔的。舅舅隐约觉得我不正常,但以他的认知水平,恐怕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的不喜欢女的。

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好忏悔的。

但这回在医院的事我觉得我需要忏悔了,他是一个病人,我看他怎么能带有那种意味?我觉得我有病。

一切都太不合时宜了。

后来连续一周我都没有再去医院。天气越来越热了,舅妈打电话来说她今天送饭回去的时候,差点中暑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决定再去医院看舅舅一次,并且考虑要不要就让医院食堂送饭来好了。虽然听说这家医院的伙食很差,我决定亲自去食堂看看。

到食堂的时候,正值晚餐饭点。虽说是晚餐,但夏天的这个时候,太阳仍没有落山,地面瓷砖反射的日光耀眼得让我目眩。我扶着一根柱子,闭眼揉搓太阳穴,食堂嘈杂的人声像是放大了十倍那般在我耳边喧嚷,蒸饭的气味、大锅菜混乱的香味、病患身上的药味和消毒水的气息一同向我席卷而来。

我忍着轻微作呕的不适,侧着身子在人群当中穿梭,避免和他们产生肢体接触。勉强挤到了打菜的地方,一盆盆不锈钢方盒里面装着各式的菜肴,但在我眼里全是浆糊一般堆叠着。

“喂,不打菜就让开,后面排着队呢!”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我耳边炸开,还没来得及看那个人一眼,我就被簇拥的人群给挤到空旷的地方去了。

他出现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是他从闹哄哄的人群中走来,来到我的跟前。他托着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有两个清淡得看不见油水的素菜,以及一点白饭。

“你好,又来看你舅舅了?”他向我搭话,一如既往开朗的语调。

“啊对的,来看看食堂吃的怎么样。”我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话。

“哦”他点点头,随即很坦诚地笑了一下,“说实话,就这些。”他示意我看向他的饭盒。我再次看向他饭盒里的两个菜,一个是油渣莲白,一个是青椒土豆丝,但都像是被水炒出来的。视线上移,不自主地,我瞟了一眼他的衣领,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严实,可以看见明显的锁骨。

我迅速收回视线,礼貌地抿嘴笑了一下,眼神却飘忽不敢与他对视。他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我想起一个词叫匀称。

他说他要上去了,我说我和你一起吧。他走在我的前面,背很直,走路速度不快,看不出来为什么在这住院。我不好意思和他搭话,更不好意思问他生的是什么病。

我和他就这样沉默地一前一后走着,日薄西山,这段路依然燥热,但阳光已然变得柔和不少。他垂下来的那只手臂,胳膊、手腕和手背上都是针眼,新的旧的,一齐扎在我的心上。

医院室内的凉风让我冷静下来,食堂到住院楼不过五十米,我却走得背心都湿透了。两个护工推着一张沾血的移动床从电梯里出来,我的心跳了一下,抬头却发现他已经站在里面替我挡住了电梯门。他没有催我,我走了进去,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上升楼层变化的数字,每到一层响起的叮声,逐渐挤满人的狭窄电梯,我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我艰难地缩着身体,避免和他人有身体接触,因为忘记了听谁说的“医院里全是病菌。”

但还是碰到了,接触的那一刻竟是有些微凉的,是他的手臂。我想挪开,却因为拥挤而动弹不得,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完了,我心想,又要出汗了。

第四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他终于互相做了自我介绍,虽然在我看来这完全没必要。

那是另一个下午,我来陪舅舅去做核磁共振。医院很大,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舅舅说他找不到去的路。我说“你去问医生啊”,舅舅说问了也找不到,我就猜他可能只是想有人陪他了。

对此我没有拆穿,只是过来陪他,就当我自作多情吧。但去做核磁共振的路确实不好找,上楼又下楼,直行又转弯。我看着舅舅躺着那张巨大的仪器里,我记得他以前又高又壮来着,实际上怎么成了一个走路都打晃的小老头。

等结果的这几个小时,我决定就在医院陪老爷子,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面还是忐忑。今天的病房静静的,邻床的老头睡着了,连一向爱聊天的唐正山先生都变得寡言少语,只是躺着床上小声地刷着短视频。我听着他手机里偶尔传来的罐头笑声,觉得无聊又烦躁,明明很凉快,但还是觉得心里火急火燎的。

我呆滞地坐在陪护的椅子上,望着门边那张空荡的床。被子仍是胡乱的堆在床的一侧,电子屏上也还是他的信息,说明人还在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还没走,我竟罪恶地松了一口气。

我决定去走廊透透气。但说实话医院并没有什么好逛的,我讨厌墙上张贴的病变的人体组织科普,害怕看到那些病患痛苦的样子,更不愿听见呻吟与哭嚎。于是我只是走出病房,坐在了门外的一排椅子上,看着一帮子实习生跟在医生后面进进出出。

“你好。”一个声音在我左侧响起,我的心沉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

他在我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我看见他的前臂上还插着滞留针。“啊你好。”我压抑着自己声音的颤抖,佯装镇定地和他打了招呼。

“你贵姓呢?”他轻声问我。“免贵姓方方叡含。”我还是有点慌了神,明明是最普通的问题,却好像我和他很亲近才该问得出口。

“噢,我叫杜远。”

我心说,我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但嘴上还是正常道:“你好,杜先生。”他也回应道:“你好,方先生。”我和他都笑了。

笑过的那一刻我有点恍惚,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医院喧闹的走廊,而是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前该是一潭湖水。

“你又来看你舅舅吗?”他还是这样问。我说对。

他说,上次我送的荔枝很好吃。“你还想吃吗?”我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这次根本没带荔枝来。但幸好,他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了呢?”我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的小臂,看着他手中飘摇的化验单。他把单子折了一下,也看向那颗针,“噢,我啊,我就是肝有点问题。”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继续问了。

明明他比我大,但我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会呢,你还那么年轻啊。他看出我的沉闷,企图转移话题,开始说起医院食堂的伙食来。我听着他明快的声音,却连礼貌地笑一下都困难。“哎,不过你舅舅有阿姨和你给他带吃的,倒也不用老是吃食堂。”他说完了,我却迟迟忘记回应。

他起身准备离开,我想叫住他,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走了进去,走廊的喧闹又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舅舅,他躺在核磁共振仪里面,机器运行他被推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平台上躺的却是杜远,浑身赤裸,双目轻闭。

湿热的感觉包裹住我,我也躺进了仪器里面,四面无光,只有一个红点在面前闪啊闪,红点闪得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在里面高潮了。

久违的梦遗,我热得要命,定时的空调早已自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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