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生催促着。
护士颤抖着手,对准手臂,把针管扎入。
司疆无力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全是哀求:“求求你们,把它还给我……”
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
他像一个毫无灵魂和尊严的躯壳,只能任人摆布。
主人,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救我……
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涌出,像血一般渗入发间。
晚上,寂静的医院里又传来尖叫。
巡逻的护士发现,司疆打碎了浴室的镜子,用镜片,把两边的手腕都割开了。
后来司疆的病房里,任何尖锐的物品都找不到。
于是,他在一个晚上,又用牙齿,硬生生地咬断了动脉,鲜血喷溅在脸上,他毫无生气的脸,就像尸体,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陈柏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来到司疆床前。
“司疆,因为一个女人,你要死要活的,你还是司疆吗?”
司疆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反应。
“你这样真让我看不起你!”
司疆连呼吸都没有变化。
他的灵魂好像已经飘到了陈柏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地方平静又虚幻,可是却把司疆的心死死地囚禁住了。
“司疆,你要怎么样才不再寻死?”
陈柏也快崩溃了。
他原以为把司疆带回来,是对他好,让他过上曾经那样快乐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他觉得他反而是在逐渐失去这个兄弟?
“给你。”
他把一个东西扔到司疆怀里。
圆圆的,扁扁的,很轻,却像除颤仪猛然与胸膛相触,激起心脏猛烈跳动。
司疆的眼神终于移动了,一卡一卡地,停在了怀里的蜡块上,然后他就像一个受伤的婴儿,抱着那小块东西,蜷缩在了一起,发出呜咽声。
陈柏不忍再看,离开了这里。
他原本是想把项圈和上面的东西都扔了的,他甚至已经扔进了垃圾桶。
明显带有束缚侮辱意味的东西,就应该早点丢弃,免得再让司疆受其不良影响。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司疆种种异常,和他豁出一切都不愿意泄密的倔强。
他把项圈上面的蜡块取了下来。
如今,才是真的大概救了司疆一命吧……
不玩了,再玩怕你猝死。
陈柏没收了司疆的游戏,塞进柜子里。
叮嘱他现在就去睡觉,不管睡不睡得着。
他选择去陪女友,不在这里打扰司疆了。
屋内又恢复成空旷寂静,只有电视机屏幕闪动着画面。
司疆垂头,坐在原地,手指缓缓捏紧膝盖。
太安静了。
他忽地弹起来,跑去卧室里拿出一个枕头,摆在沙发下,缩成一团。
脸埋进灰色的枕头里,像是在寻觅散去的气息。
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狂跳,偏头痛如同蜈蚣蜿蜒在脑侧,蚕食着人类的精力。
司疆感觉自己就像一条不会游泳的鱼,正缓缓沉入地下,四肢沉重又诡异的轻盈。
手机响了一下,是特殊的铃声。
他睁开眼,眼球转动,盯向一旁的发光屏幕。
“有事,不来了。”
备注是骗子。
司疆机械地打字:“为什么?你说可以来的。”
“临时加班。”
加班,一个大三的实习生加什么班,一个工作而已,有……重要吗。
他已经快等疯了,如果不是宗盐答应他,或许今晚可以来,他早就已经开始自寻出路了。
不来了,呵呵,不来就不来。
谁稀罕。
“哦。”
司疆走到医疗箱前,从里面翻出一瓶药,粗鲁地往手里倒,也不管到底是几片,混着唾液一口咽了下去。
“呕……”
差点吐了出来。
但是强行灌药这种事,在这一年以来早已是家常便饭,司疆用力地捶打了两下胸口,终于把药片吞了下去。
随手把药瓶扔到一旁,司疆又回到了沙发下面,睡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他又不是没有宗盐不行。
半个小时后,他愤怒地把枕头往外丢。
又五分钟,他把枕头捡了回来,像对待生死仇敌一般,掐住了枕头一角。
好恨啊……
他的意识随着心中的怨恨逐渐模糊,竟真起了一丝飘渺的睡意。
然而没过多久,来电铃声响起。
“喂。”
“司疆,你现在在哪?”
是他妈妈的声音。
“在家,睡觉。”
司疆机械地回答。
“大白天睡什么觉?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赶紧换身衣服,打扮一下,来神龙大酒店,今晚有个宴会。
司母有些不满。
“记得收拾好自己,有贵客要介绍给你认识。”
“我……”
司疆欲言,可对方通知传达到位,已经利索挂断通话。
他回国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
这是他爸妈和他通的第一个电话,里面没有寒暄,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只有一如往常的公事。
司疆却难得没有像地震前一样失望,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到旁边,从地上爬起来,姿势的变化使他眼前一黑,几乎没有站住。
但是他还是站稳了,木偶似的,一步一步挪向卧室。
如果还要在乎那么多人,在乎别人的感情。
在乎为什么该爱他的人不曾施予爱意,在乎普通人都有的家庭他不曾有,在乎曾让他全心信任的人残忍的抛弃他。
那人活着该有多累。
司疆只觉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已经分裂开来,理智轻轻地飘到空中,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在这一刻,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体带来的痛苦与悲伤。
走吧,司疆。
你本来就该如此。
酒杯交错,言笑晏晏。
神龙酒店顶楼的大厅向来是只为特殊阶层服务的。
这次宴会来了城市的各界人士,皆为同一个目标而来,城郊黄金地块的投标。
宗盐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叹了口气。
她究竟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昨天去buildbest报道,hr把她带到了设计部门,推开了主管的办公室门。
宗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一个文件夹就丢到了身上。
“这个,改。”
熟悉的声音让她睁大了眼睛。
“老师?!”
竟然是这一年以来,一直通过网络和她联系,把她的作品骂的狗血淋头,狗屎不如,又指导她一遍又一遍修改的倔老头。
“大喊大叫什么,别浪费时间,一个小时,找到改的地方。”
老师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没跟她说办公桌在哪,直接又投入了工作。
hr也算是对这种场景不陌生了,她笑着把宗盐安置在离办公室近的办公桌,让她有问题联系她。
宗盐点头,道了声谢,连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没去认,就被迫开始改图。